薄夜寒剛拿起的筆,在指尖輕頓。
重新晃了晃筆,他低冷的眸子彷彿冬夜裏化不開的寒霜,薄唇輕啟冷道:「讓她進來。」
「是,先生。」
徐風連忙退了出來,覺得自己今天能安全下班就是命大。
這叫什麼事啊,怎麼一尊一尊的大佛往三十三樓跑。
這要是陸雪小姐再來湊個熱鬧,他現在就能從天台跳下去,咱不受這委屈了!
心裏數不盡的吐槽,一轉身走到陸漫身前,他的態度依舊恭敬。
「路漫小姐,先生讓你進去。」
陸漫點頭。
其實她直接找徐風也可以問清楚。
但是一想到徐風所有的所作所為都是來自薄夜寒的吩咐,她就止住了這個想法。
既然要問,那就找正主說個清楚吧。
來到辦公室門前,陸漫沒有多少猶豫的推開了門。
薄夜寒依舊是之前看到他的樣子,看上去正在忙着工作。
看到她進來,他的手停了下來。
陸漫往前走了幾步,就聽到他饒有興趣的聲音道:「我很意外,你會來。」
陸漫秀眉微蹙,總覺得今天的他有幾分不對勁。
但她匆匆忙忙下班趕過來,就是為了弄清一件事,並不願有過多的糾葛。
於是她沒有接過他的話頭,冷著聲問道:「韓炳輝的死,是怎麼回事?」
她的目光深深的凝在薄夜寒的臉上,卻發現,她的話說出后,他的臉色幾乎沒什麼變化。
「韓炳輝?」名字在他嘴邊轉了轉,似乎連這個人他也記不清了。
陸漫手指輕蜷,忍着耐心答道:「在幼兒園,和溜溜爭吵的那個孩子的父親。」
「哦,」薄夜寒淡淡應了一聲,似是想起來了,隨後眉眼一挑又道:「他死了?」
陸漫心中的情緒頓時一個暴漲。
他這樣對一條生命輕描淡寫的樣子,讓她的心裏生出一種難言的憤怒。
勉強壓下去激揚的心情,她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:「在幼兒園時,他是被你帶走的。」
啪嗒——
薄夜寒手中一直把玩的筆突然掉上了桌面。
他低頭掃了一眼,再抬眼,抿起的薄唇崩起冷硬的弧度。
再開口,他的嗓音淬上幾分冰冷:「你懷疑,跟我有關。」
不是疑問句,是陳述的語氣。
陸漫臉色同樣嚴峻,眸子裏的冷意不比他少:「他最後一次露面,就是被你帶走那次,然後,昨天他的屍體便出現在了殯儀館,不是自。殺,是意外。」
她的嗓音不帶絲毫情緒,盡量用最客觀的語氣陳述著事實。
然而,她能到這裏來找薄夜寒的行為,已經暴露了她心中的懷疑。
薄夜寒的眸色徹底一暗到底,看不到一絲光亮,如同極夜,瀰漫着徹骨的冰冷。
他安靜了兩秒,一言未發。
突然直接按下了桌面上座機的呼叫按鈕。
待那邊一接聽,便沉聲道:「滾進來。」
不過十來秒,徐風急匆匆的跑了進來。
辦公室的降到冰點的溫度讓他的腳步頓了頓,心中警鈴嘩嘩作響。
竭力保持冷靜的走到辦公桌邊,他恭敬道:「先生,有什麼吩咐?」
「韓炳輝。」薄夜寒的嗓音一低再低,如同料峭的山風般,迎面便是錐心刺骨的冷意。
徐風驟然聽到這個名字,臉上還有些疑問。
便聽陸漫在一旁接着說道:「韓炳輝的死,和你有沒有關係?」
徐風張了張嘴巴,目光在薄夜寒和陸漫之間來迴轉了轉。
他反應過來韓炳輝是哪個人,也反應過來先生和陸漫小姐之間的氣氛為什麼這麼差了。
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回答,他最快的速度搖搖頭:「沒有。」
說完不待陸漫回話,連忙又加了一句;「和先生更沒有關係。」
聽了這個答案,陸漫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些發緊,心裏,卻莫名的鬆了幾分。
徐風這樣肯定的態度,看來,這件事真的和薄夜寒沒關係。
心中騰起幾分複雜,既然是她懷疑錯了,那便要道歉。
正準備開口,徐風已經斷斷續續的解釋起來。
「先生那天讓我帶韓炳輝離開,是怕他醒過來再次鬧事。」
徐風掃了眼薄夜寒,嘴上不敢耽誤繼續道:「那天一離開,先生便讓我送他去警局。」
「但是剛好,我有些其他的事,於是便叫了一個司機,吩咐好讓他送過去。」
「誰知道,」徐風的聲音頓了頓,看着陸漫小聲道:「誰知道不一會兒司機給我打來電話,說韓炳輝在路上便醒過來,一聽說要去警局,頓時掙扎要逃。」
「司機手速慢了一步,被他直接跳了車,不幸的是,他剛跳下車,一條疾馳的跑車呼嘯而過,直接將他撞飛,當場殞命。」
徐風說完了,依舊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陸漫。
後來,他因為工作的事,忙起來忘了和先生通報。
沒想到,陸漫小姐竟然會誤會到了先生的頭上。
陸漫安靜的聽完他說的事情的經過,心中的情緒越來越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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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件事,真的和薄夜寒沒有關係。
她的心中懸起的石頭反倒莫名落了下去,似乎,這也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。
不去多想,她挪動着腳步正向薄夜寒,鄭重的道歉:「既然是我的誤會,那我認真的跟你說聲對不起。」
她的態度坦蕩,嗓音平穩不疾不緩。
薄夜寒的臉色卻沒有緩和幾分,掃了一眼徐風。
後者接收到命令,立刻溜得飛快很快離開了辦公室。
陸漫有些不懂薄夜寒的意思。
既然是她誤會了,他若是藉機挖苦諷刺,她可以接受。
只是,何必要調開徐風。
她的心中幾分思慮,卻沒想出個所以然。
於是,安靜的站在那裏,等著薄夜寒的后話。
一秒。
兩秒。
三秒。
就在陸漫逐漸不耐準備告辭時。
薄夜寒終於開口,嗓音淡漠的聽不出任何情緒:「在你來之前,剛好我也有一件事想要找你。」
「什麼?」
他靜靜抬眼,目光一瞬不瞬的緊凝在陸漫臉上,一字一句緩慢道:「有個小名叫做冬瓜的小孩,不知道你熟不熟悉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