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陌原本是打算說「暖暖,抱歉我來晚了」的。
但在看到穆筱暖的那瞬間,他腦袋反應慢了半怕,脫口就說成了我來了。
這樣輕鬆的對話,六年多前,在他們之前再正常不過。
可如今再聽,沒有了親切感,有的只是尷尬和說不清的悲傷。
當年,兩個孤兒一樣的孩子,大晚上的在大馬路上抱團取暖,約定成為彼此家人。
之後的幾年裡,他們也確實如親兄妹一樣親密,不管在哪,不管多久沒聯繫都彼此牽挂著。
誰又能想到,會有一天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?
韓陌也察覺到了這點,可說出口的話也收不回來,他表情僵了僵,隨後脫下外套,在穆筱暖對面坐下。
好在這時候有服務員進來,韓陌要了一份下午茶,隨後又自做主的給穆筱暖要了一份甜點。
他太了解穆筱暖的喜好,根本不用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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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務員的到來,短暫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尷尬。
服務員離開后,韓陌故作忙碌的拿手機看了下,然後放下,「抱歉,之前因為有個工作必須要處理。」
「嗯。」
穆筱暖淡淡的應了聲,並沒有太在意他遲到的原因。
這裡本來就是離她家近,她又是出門后才給他發信息的,他遲到在正常不過。
「我很開心你能約我見面。」
服務員速度很快,下午茶很快就送來,韓陌親自將穆筱暖的那份送到她跟前,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:「你臉色不太好,最近身體有不舒服嗎?」
「沒有。」
穆筱暖低頭看了甜點一眼,直奔主題說道:「我有事要跟你說。」
「是嗎?」
韓陌淡淡應了句,然後吃起東西來了,他像是餓極了,一直吃著沒停過。
穆筱暖盯著他看了看,皺眉,擔心他會聽不進去,於是也沒急著說了。
她不出聲,韓陌也不催,消滅了一塊蛋糕,這才抬頭看她,似乎認輸了,他無奈的苦笑了下。
「好吧。我不吃東西了,我聽你說就是了。」
穆筱暖難得約見他,見她又不像幾天前在京都時對他的態度,於是韓陌便放鬆了懸著的心,故意用以前一樣的口吻跟她說話。
穆筱暖沒抬頭看他,雙手握著果汁杯,淡淡說道:「沒關係,你可以繼續吃,我有時間。」
不管他怎麼拖延,她都非說不可,誰也阻止不了。
韓陌臉色微微沉了下來,黑眸緊凝著她,然後收起了笑容。
這次,他沒再說什麼,卻也真的沒再吃東西,連茶也不喝了。
兩人就這樣沉默了莫約五分鐘,穆筱暖終於放下杯子,抬頭看向他,聲音平靜的說道:「我要離婚。」
韓陌似乎早就知道她會說什麼,聽完她這話后,表情很淡定,但他什麼也沒說,沒有生氣,也沒有點頭答應。
穆筱暖觀察了他一會兒,結果什麼也看不出來,她皺了皺眉,又說了一次,「韓陌,請你跟我離婚吧。」
帶著請求的話語,終於打破了韓陌的沉默。
他抬眸,對上穆筱暖的視線,嘆息了一聲,然後低下頭,拿起一塊曲奇,又吃了起來。
這一次,他吃的很慢,看起來非常享受的樣子。
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其實並沒有。他只是機械一樣的把曲奇塞到嘴裡,卻一點都吃不出味道來。
這天,遲早會來,可他仍然拒絕接受。
穆筱暖這下可算是看出他在逃避,於是她不再配合他,不給他機會了,「韓陌,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?我說,我要離婚!」
「嗯。」
韓陌將手上的曲奇都塞到嘴裡,拿過紙巾擦了擦手,「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。」
「那你……」
「你以前都不會直接叫我名字的。」
韓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,臉上揚起淺淺的笑容,看起來還很幸福,「以前的你,要麼是叫我韓陌哥哥,要麼是叫我陌哥哥。」
穆筱暖目光閃爍了下,從他臉上收回了視線,「都過去了。」
「沒有哦。」
韓陌微笑著打斷她的話,「在我的心裡那段日子一直都在,從來都不會是過去式。」
他看了看穆筱暖,隨後自己先轉移了視線,周圍都是牆,也不知他的目光又追隨到哪裡去了,「你那時候還小,所以可能沒過多的想法,但我不一樣,我一直都在思考著將來的事。」
六年前,韓陌跟她表白過,但在她拒絕後,他也尊重她的決定,那時候,穆筱暖一直覺得自己虧欠了韓陌,心裡內疚得很。
但是對韓陌的感情歸屬卻一點都不擔心,他那麼優秀,只要他原意,肯定會有很多優秀的女人原意與他共度一生。
而且,她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韓陌的唯一,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。
時隔六年多,穆筱暖沒想到,會從韓陌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。
他一直都在考慮,所謂的一直,指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?
穆筱暖有些懵了,心裡震撼不已。
韓陌仍然沒看他,又繼續說道:「你還記得我們曾經分開過,斷了聯繫幾年嗎?」
知道。但那時候穆筱暖以為是因為他剛接手公司,忙不過來。
「因為我怕控制不住,所以才下狠心不來見你的。天知道那段時間我是怎麼度過的。」
韓陌本想說,那段時間是他最難熬的日子,想到過去的六年,他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穆筱暖安靜的聽著,沒插話。因為聊的都是過去他們小時候的事,她的情緒不免被他拉回了過去。
韓陌後來有說了很多,說了他終於把公司內部的事情解決,終於等她長大了。說他們再見面后的心情,說了他是心裡想的未來,他甚至說了結婚後孩子的事……
穆筱暖本來是沒記在心裡的,可聽他越說越偏離現實,不得不打斷他的話,「但這些都是不可能的。」
韓陌的聲音驀地停了下來,他終於回過頭,看向穆筱暖,隨後又苦笑了下。
「是啊。在你看來或許是不可能,可在我心裡卻不同。」穆筱暖皺眉,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