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仔用力點頭,再點頭,黝黑的皮膚下好像泛起了其他的顏色。
他太激動了,眼眶都紅了,還在不斷的點頭,「願意,願意。」
黑仔從小跟著她媽到處流浪,他媽身體不好后才回到A市定居,但因為沒有賺錢的能力,母子倆過的跟流浪漢也沒什麼區別。
他母親從小離家出走,跟著混混每天混街頭,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太妹。她也是在風流場所認識他爸的,在一起后沒過上幾年好日子,他爸又離開了。
沒讀過書,又沒做過工的小太妹,還帶著一個拖油瓶,她什麼也做不了,也什麼不會做,家裡的經濟來源都是靠客人接濟。
他母親每次工作時,黑仔都在外面等著,房子隔音不好,裡面發生什麼都能聽到,更別說他們叫的那麼大聲。
黑仔心裡唯一的溫暖是他爸還在世的時候留下的,後來許多年,他也曾渴望過,從他媽身上,還企圖從那些熟客身上。
然而,他都沒有得到過。
他媽離開后,他跟老人生活過一段時間,老人家雖然沒有像那些客人和鄰居們看垃圾一樣看他,但態度也始終是冷漠的。
他感覺不到一點親情和溫暖。
後來,他乾脆把心封死了,不再存有希望,不再渴望,就不會有失望。
直到遇到穆筱暖。
那時候他已經在淤泥里打滾摸爬好多年,一顆心都快被染黑了,也快練成了金剛石一樣的堅硬,且冰冷。
然而,就在即將封存時,有一縷陽光照進了他的心裡。
跟著穆筱暖來到顧家的一個多月,他過著跟過去十六年完全不同的生活。
這裡是一個正常的家,不用再擔心漏風漏雨,有慈祥的老人,和調皮又懂事的小孩,溫柔的女人,以及冷漠的,一副拽上天的男人,一干傭人。
有些是他曾經見過的,但又沒見過,這裡的所有人都對他很好。
雖然他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在防著他,但對他好的時候也是真心的。
黑仔覺得自己喜歡上這裡了,卻也同時感到不安。
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家,不是他的世界,這裡的人於他都是陌生的。
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會回到以前那樣的地方,每天流浪著,或是每天起早貪黑,想方設法解決溫飽。
但在解決溫飽之前,他首先還得是一個正常人,做一個被這個社會承認的普通公民。
可是好難……
然而,他過去曾經讓他徘徊不安,讓他晚上睡不著,經常半夜夢裡驚醒過來的問題,這一刻,卻又那麼自然的解決了,理所當然,又溫柔的把最好的送到了他的面前。
黑仔想不出拒絕的理由。
他當然是願意的,心裡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願意。
顧司琛和穆筱暖都在徵求他的意見,答案卻已經呼之欲出了,可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點頭,和說:「願意。」這兩個字。
別的多了一個字他都說不出口。
他心裡開心,又激動。
越是激動,眼淚就越是控制不住了。
穆筱暖沒想把黑仔弄哭,乍一看他哭的這麼厲害,她自己也是嚇了一跳。
「怎麼哭了。」
穆筱暖拿過抽紙,忙走了過來,無奈笑道:「這是開心的事啊,怎麼能哭呢。」
黑仔不好意思的沖她笑了下,可眼淚根本不受他控制,這時候說話聲音也奇怪,最後他又只好點頭。
太丟臉了,都十六歲了竟然還哭。
好不容易停下來,穆筱暖陪著他旁邊,又問道:「你原來……有名字嗎?」
他們是在徵求他上戶口弄名字的事,黑仔愣了下,茫然的想了想,搖頭了,「沒有。」
他以前是有的,但不太記得了。
後來瑞克也曾叫過他一個名字,但那個名字他覺得陌生,應該不是他的。
穆筱暖瞭然,沒多提,「那你有什麼喜歡的名字嗎?你想叫什麼?」
黑仔搖了搖頭,他沒有什麼特別需要紀念的名字。
穆筱暖抬頭跟顧司琛對視了一眼,笑道:「既然你沒有,那就我們來幫你想,可以嗎?」
黑仔點頭,他喜歡這樣,他就是喜歡暖暖幫他取得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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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猴子不知道怎麼聽說的消息,第二天就改口開開心心的叫黑仔哥哥了。
一開始聽到,穆筱暖還很是吃驚,她原本還擔心小猴子不能接受的。
沒想到還沒等她做思想工作,他就已經一口一個哥哥的叫上了。
相較穆筱暖的開心,黑仔則是顯得很不知所措。
他一個人習慣了,本來來到這樣的家庭氛圍就很不習慣,現在還有人跟在屁股後面叫他哥哥,一下他就慌了。
小猴子叫他的時候,他就瞪著眼睛,獃獃的看著他,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。
穆筱暖在一旁看著覺得好笑,收到黑仔的求救后,她也沒有什麼過去,只是沖他笑了笑,示意他自己解決。
這是孩子們的事,而且,她救得了一次,總不能次次都幫他吧。總是要習慣的。
小猴子似乎是故意的,越是見他為難,他哥哥哥哥的就叫的越是歡快。
黑仔也看出來了,他覺得羞怒交加,更多的是窘迫,「你,你別叫了!」
黑仔說話也變得不利索,結結巴巴的警告,一點威懾性都沒有。
小猴子果然一點都沒放在心上,他眨巴了下眼睛,很是無辜的看著他,「可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哥哥了啊,我這樣叫有什麼不對嗎?」
小猴子並不是什麼人都願意親近,雖然這次出院后他性格變了很多,但對不喜歡的人他還是會擺出一副高冷臉,甚至連個眼神都不會看。
卻不知為何,他偏偏就很喜歡黑仔,對他說的話比顧司琛還多,還曾惹顧司琛不吃醋過。
小猴子的話說的對,黑仔無法反駁,可他又還是不太習慣他這樣的親昵。
黑仔看著小猴子,好一會兒,支支吾吾的說:「一次,叫一次就好,別總是叫個不停。」
他耳朵都要被他轟炸了,身子都感覺要燒起來了。真的很不好意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