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瑟瑟,看著我,按照老師之前教的。」
「吸……呼……吸……呼……」
此時,一塊布簾隔去了下方的情形,只隱約看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護人員晃動。
江瑟瑟是半麻的,感覺不到什麼疼痛,但是腦子意識是清醒的,能聽到交談。有一些醫術名詞她不懂,但有些什麼「切斷」、「流血了」,聽在耳朵里,對醫生來說也許只是手術過程中的一個小茬兒,但對普通人來說並不了解,就容易產生不好的聯想。
翟律知道,便一直有一搭沒一搭地引著小姑娘跟自己說話,保證意識清醒,但又不能太累著。
「很好。」
「呼……吸……」
「繼續。」
「呼……吸……」
「加油!」
「呼……吸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翟大哥……」
「嗯,別怕,我在這裡。」
「你不用老說這個,不然我反而會……呼……」
「那……」
看著小姑娘蒼白的臉色,和眼裡明顯的不安,翟律做為新手老公和爸爸也是一愁莫展。
他並不擅長閑聊。
「你……你給我講個……笑話嘛!」
「……」
這個貌似還真不是翟律的天賦,他可以在七秒內裝好最先進的槍支,但是笑話兒?呃,這個東西向來是隊里其他隊員的長項。
「爸爸……」
「瑟瑟,你叫我爸爸做什麼?」
「孩子爸爸啦!」
圍簾另一頭,傳出隱隱的笑聲。
翟律更尷尬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,還真是「一個笑話」難倒一個英雄漢。
這時,鄭醫生帶笑的聲音傳來,「翟律,你們想好寶寶的名字了嗎?至少,先得取個小名。大寶二寶這種名字,咱們醫院出來有幾十個。你們要是不嫌棄,也可以繼續使用。」
「不不不,我嫌棄。」
江瑟瑟立即積極表態,眾醫生們都笑了起來。
其實醫生這樣提議,也是因為真正動刀子的時刻來了,即時孕婦的血壓一定會下降,那就是最危險的時刻。這種時刻,更需要病人靠毅志力、求生意識去克制,去撐。
「翟大哥,為啥,你爸爸媽媽,給你取名叫律啊?」
「我父親的專業是搞化工的,母親懷上我時,據說他正在研究氯元素……但氯這個字取出來,家裡人都喜。我爺爺就點了律這個字,代表自律,法律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,好有意義啊!」
江瑟瑟滿懷期待地感嘆完,嘆息,「我不知道,為啥,我叫這名字。我猜,大概是因為,我是秋天生的,所以……楓葉荻花秋瑟瑟,醉不成歡……」
翟律連忙打斷,「不,我覺得令堂應該不會取這句。而是這句,半江瑟瑟半江紅,露似珍珠月似弓。等你出院了,我就帶去江南看看暮江景色。好不好?」
江瑟瑟感覺到了困意,「嗯,江南,我……還沒去過,我想……荷花酥……」
翟律接到了鄭醫生的提醒,忙道,「瑟瑟,餓了嗎?來吃顆溜果子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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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邊就放著一個推車,車上放著的正是姑娘喜歡吃的東西和各種飲料。
聽到吃的,江瑟瑟又忙撐起眼皮,「啊,我……好像真有點兒餓了?是不是,小娃娃已經被取出來了呀?」
隔著帘子,隱約可見醫生們的手上都染上了血劑。
聞言,鄭醫生伸過頭來,聲音輕鬆道,「瑟瑟,堅持一下,馬上你家大寶就出來了。」
「嗯嗯。」
她一邊應著,一邊催促,「翟大哥,我……我要吃!」
大家都說,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幹活。她要生下寶寶,就要多吃點東西,攢足力氣。
當醫生捧出一個小胖娃時,旁邊立即有人端著個熱水盆過來,孩子進入溫入時,不知是被燙著了還是因為失去之前熟悉的環境,立即哇哇大哭起來。
翟律覺得這一刻,自己像是等了一萬年那麼長,因為嘴裡還叼著吸管的小媽媽,突然就失去了意識似地,一動不動了;又像是才眨眨眼的功夫,孩子的啼哭聲像一道春雷,驚得他渾身劇顫,萬般情緒湧上心頭,眼上一片熱意。
「瑟瑟,瑟瑟,別睡了,快聽聽,咱們的大寶正在跟我們打招呼。」
一向那麼鎮定自律的男人,此時聲音都在顫。
「瑟瑟,好姑娘,快醒醒,不要睡。」
他焦急地喚著,掐她的人中,摩挲她冰涼的小臉,又搓搓她的小手,想要喚醒人兒,卻一直沒有反應。
簾后,醫生們的搶救動作更快了。
「第一個孩子出來了,大家趕緊的。」
鄭醫生一聲令下,各人又緊張忙碌起來,剛剛小嬰兒喜悅的情緒又迅速被壓下來,面對另一場生死時速般的搶救工作。
「瑟瑟,瑟瑟——」
翟律喚了好幾聲,小媽媽仍沒反應,他著急了,「鄭姨,瑟瑟她昏過去了。」
鄭醫生忙道,「應該是暫時性的休克。你繼續做你能做的,她能吃東西,就給她喂。」
隨即,秦伯也來到了手術室。
臨進門時,看到被抱出去的大寶,紅通通的一個小娃娃,著實惹來一眾人等的恭賀。
他後面還跟著周奶奶,立即從小護士手裡接過了小嬰兒。
周奶奶只看了一眼,就問那護士,「我們家姑娘怎麼樣了?我家那臭小子會照顧人嗎?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啊?」
小護士瞧出這一家人還真是很疼那個小孕婦的,這第一胎出來是個兒子,都沒有圍著兒子打轉,連品頭論足一下也沒時間,就急著問小孕婦的情況,可見是真的把媳婦當女兒一樣疼著的。
「您別擔心,目前情況還不錯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具體我也不太清楚,我得進去了,你們家還有一個小傢伙呢!」
周奶奶看著手術門關上,只隱約看到了自己外孫坐在手術台邊,看樣子是陪著小孕婦的,她才鬆了口氣。
「周奶奶(老太太)——」
這時候,走廊上響起一片叫聲。從電梯那方向,走來好些人,有許久不見的小馬哥,還有大柱等幾個飛鷹隊的隊員,以及復健中心的大哥大姐們,徐燕也在其中。
手術室內
警告的鳴叫聲突然響起,手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。
醫生催促助理換工具的聲音都急促了起來,金屬工具扔進盤子里的嘩啦聲更加密集。
再也沒人有空閑扯兩句,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自己的工作內容上,絲毫不敢放鬆。
「血不夠了,快讓他們再送些過來。」
「好。」
鄭醫生看了眼輸血箱里的血量,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。
「翟律,秦老,怎麼樣?」
秦老手裡正捻著一根細細地金針,插在姑娘的額頭上。
翟律盯著小姑娘的蒼白的臉,感覺到手裡的小手如廝冰涼,就像他漸漸也涼下的心口。
該死的,他什麼都幫不上忙,什麼都無法為她做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