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3章淡淡的悲涼
秦少揚聽完，連筷子都放下了，敢情他吃的不是滿漢全席，而是鴻門宴啊。「林菲，你真是太瞧得起我了。」
林菲心想，她不瞧得起他也不行。她認識的人裡面，算得上有權有勢的，也只有他秦少揚一個了。
林菲總不能去求秦老爺子吧，雖然，秦老爺子很疼她，但這種所謂的疼寵十分的有限。陸家和秦家八竿子都打不著，秦老爺子絕對不會為了她的一句懇求就多管閑事。
林菲覺得，她和秦少揚還能討價還價，但和秦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。
「我知道這件事可能讓你為難了，你就看在我為你挨打了兩次的份上，出點兒力唄。」林菲雙手合十，一副很虔誠，苦苦哀求的樣子。
秦少揚若有所思的看著她，他一直都知道，林菲和陸太太的關係很好，但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裡，人心和人情都太過薄涼了。
秦少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，他居然對林菲說，「想讓我幫忙也可以，不過，做任何事總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吧。」
林菲愣了愣，有些沒明白他的意思。
秦少揚挺直的脊背靠在椅子上，不急不緩的說，「我出手幫陸勵陽，但是，我和你之間的協議，就此作廢。你作為我名義太太的這兩年，屬於無償服務。」
林菲愣愣的看著他，心想：秦少揚可真夠狠的，一毛不拔就像把她掃地出門。
如果可以，她真想上去揍他兩拳，但一想到顧依雪還眼巴巴的盼著陸勵陽『從國外出差回來』，林菲握起的拳頭又慢慢的鬆開了。
秦少揚見她一直不說話，唇角冷勾起一抹冷諷的笑，所謂的閨蜜，知己，不過如此而已。果然，人都是現實的。
他從紙巾盒裡抽出一片紙巾擦嘴，正打算起身離開。沒想到林菲卻比他早一步站起來，拍著胸脯，義正言辭的說，「不就是錢嗎，生不帶來，死不帶走。只要我姐妹兒幸福，姑奶奶就當這兩年陪你白玩兒了。」
她的話，讓秦少揚感覺哭笑不得。但至少，她的這份真摯，感動了他。
不過，陸勵陽的問題上，他能幫到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。
「該給你的錢一分都不會少，至於陸勵陽的事情，我能做的實在有限，不過，我會盡量幫忙。好了，飯也吃的差不多了，我該走了。」
林菲張了張嘴，怎麼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呢。
秦少揚從位置上站起來，走到衣架旁，伸手取下了外套。
林菲見他要走，有些急了，立即跑過去去攔。「那個，你先別走。話還沒說清楚呢。」
什麼叫做『能做的有限和盡量幫忙』？
秦少揚停住腳步，下意識的看了眼她抓在自己臂彎上的手，林菲的手很白，好像沒有血色一樣，很纖細，很纖瘦，但這個瘦弱的女人的身體里，卻蘊藏著無限的活力和力量。
如果讓秦少揚形容林菲，他覺得，她就像是一根生命力頑強的青草，無論生活的環境多麼的糟糕，她都能頑強的生長著，並且，活的青翠而努力。
他喜歡她身上散發出的活力，他喜歡她奮發向上的熱情和乾淨純粹的心靈。也許，這本來就是他沒有的吧。
因為沒有，所以，很羨慕，所以，想靠近。
林菲眨了眨眼睛，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發獃，有些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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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林菲一向都不喜歡去猜別人的心思，她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應該坦誠，就像是她和顧依雪之間，什麼話都說出來，開心，或者難過，高興，或者不高興，都不會憋在心裡。
「秦少揚，你……」
「林菲。」秦少揚沒給她機會，已經打斷了她。他抬起手腕，看了眼腕錶，時鐘已經指在了九點鐘的方向。
「林菲，現在已經晚上九點鐘了，你如果繼續留我，我可能會往兒童不宜的方向去想了。」秦少揚深斂的眼眸，又黑又沉，情緒斂的很深。
林菲幾乎是下意識的放開了抓著他的手，一般情況下，秦少揚說這種話絕對是玩笑，但他的表情那麼的認真，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。
林菲緊抿著唇角，不敢亂說話。她的腦子裡想的卻是，萬一秦少揚發瘋對他圖謀不軌可怎麼辦啊。
秦少揚沒再理會她，披上外套之後，伸手開門，離開。
他走在走廊上，拿起手機，接聽電話。
電話那邊，手下人對他說，「左小姐昨晚在吳副院長的公寓過夜，今早才離開。」
秦少揚聽完，只是眉宇略微深沉了幾分，然後，淡淡的回了一聲，「嗯，我知道了。」
他一路走出公寓，夜晚的小區格外的寂靜，只有夜風偶爾吹過樹葉間發出的輕微的沙沙聲。
秦少揚站在樓宇門前的小路上，下意識的抬頭看天。
夜幕漆黑而深沉，餘光似乎比平日里請冷許多。
他垂在身體兩側的緊握著的手掌，慢慢的鬆開，就好像終於放下了一樣。
他和左伊之間，終於該結束了。大概，也只有結束，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選擇。
而此時，林菲站在窗外，看著他漸漸離開的背影，莫名的感覺到一種淡淡的悲涼。
但她絕對不是一個會因為別人的悲傷就感同身受的人。說起悲傷，大概沒有人比她更懂。
她獨自一個人站在父親的墳頭上，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，她連哭都哭不出來。
所有人都說他的父親是人渣，一個大男人，沒有一點對家庭的責任，每天只知道喝酒大老婆。
林菲也知道自己的生父不是什麼好人，她對父親最深的印象，就是他喝醉酒之後打媽媽。
可是，現在他已經埋在了土裡，林菲突然發現，她其實對這個人根本恨不起來，雖然，他沒有給自己一個幸福的家庭，但至少，他給了她生命。
林菲努力的去回憶這個男人，她還記得，他不喝酒的時候，也會逗她玩兒，粗糙的手指刮過她的鼻尖，他很少笑，但笑起來的時候，和自己很像。
他也抱過她的，他的胸膛，並不算寬闊，但那是她的父親。
林菲腦子裡亂糟糟的，動手收拾這桌子上的碗筷。心想：浪費了一桌子的好菜，結果，秦少揚什麼忙都幫不上。